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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4章 邪祟真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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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4章 邪祟真身

平安縣百姓的熱情實在是讓人招架不住,尤其郭朝陽和杜子衡都年紀尚輕,有股子少年人特有的耿直,完全沒有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,被眾人的敬酒詞高高架起,簡直是不喝不行。

哪怕每人只敬一杯,這麽多的人輪番上陣,敬的酒也多到能灌醉一頭牛,不一會兒,郭朝陽和杜子衡便滿臉通紅,醺醺欲醉。

路乘倒是沒被怎麽灌,一來他基本沒怎麽在除掉邪祟一事中出力,所以雖然被拉來湊數了,但眾人主要也還是圍著郭朝陽杜子衡兩人,二來,他是三人中唯一吃飯的,且長相相較另外兩人的俊朗更多了一分可愛,直如年畫上的仙童一般,很得女性,尤其是大齡女性的喜歡,因此被安排在女眷那一桌,郭朝陽杜子衡兩人被輪番敬酒時,路乘這桌則在紛紛夾菜,吃得路乘不亦樂乎。

如此鬧哄哄地慶祝了好一陣,等到傍晚時分,郭朝陽和杜子衡終於找到機會,從人群中借口逃脫,他們同時很講義氣地帶上了路乘,雖然路乘其實並沒有那麽想走。

三人脫離人群,來到一處位於縣郊河邊的涼亭,城中大部分人都去慶祝去了,因而這附近暫時沒什麽人,三人便坐下來,稍微歇息片刻。

郭朝陽杜子衡各自運功,將酒氣代謝出體外,如此一番,通紅的臉色慢慢平覆下來,昏沈的腦子也漸漸清明了一些,路乘則翻找著自己的儲物袋,美滋滋地清點那些人硬塞給他讓他打包帶走的點心零食,猶如倉鼠清點著自己的糧倉。

“呼——”調息完畢後,郭朝陽長舒一口氣,“這酒喝多了真是難受,也不知凡人為何這樣喜歡敬酒。”

“表達喜悅而已,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好意。”杜子衡也睜開眼,說,“不過下次遇到這種事,我們還是……能避則避吧。”

顯然,他也被灌得非常難受。

郭朝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,又說:“既然邪祟已經除了,子衡,咱們是不是該走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邪祟已除,確實該走了,但不知為何,杜子衡卻應得有些遲疑。

郭朝陽沒發現他的異常,轉頭問路乘道:“路乘道友,你跟你師父準備走嗎?”

雖然之前對這對只出工不出力的師徒兩非常嫌棄,但現在邪祟除掉了,他心情不錯,便也以尋常的態度跟路乘閑聊了兩句。

“不知道,我聽我師父的。”路乘說,反正他哥哥去哪兒他去哪兒,去哪裏並不重要。

“既然如此,那便就此別過罷。”郭朝陽說著站起身,他們在平安縣已經停留了數日,正事已了,他便也不準備多待,今夜便啟程上路了,免得再被百姓堵住,拖去又灌一輪。

“等等。”杜子衡卻攔住他,“我總覺得有些不對……”

“什麽不對?”郭朝陽奇怪道。

“我想想……”杜子衡用手指揉著太陽穴,他之前心裏就有種隱隱的異樣感,只是先被除掉邪祟的喜悅沖蓋住,後又被拖去灌酒,醉意熏熏,根本無暇思考,此刻坐在安靜的涼亭中,吹著微涼的河風,混沌的大腦終於得閑思考。

他從頭到尾地將事件覆盤了一遍,提出一個疑點:“你不覺得這邪祟除掉的太輕松了嗎?”

“輕松還不好?”郭朝陽莫名其妙,“難不成我們還非得死戰一通才合理嗎?”

“不,我不是指這個。”杜子衡繼續揉著太陽穴,思維越來越清明,“三日前,我與邪祟第一次遭遇時,它先以毀掉的符鈴設計伏擊,交手時又以陰魂面孔迷惑我,狡詐非常,可我們今日尋找和交手卻都非常順利,它的實力比三日前弱了許多。”

“那是因為它中了師叔一劍,元氣大傷,而且我們今日交手是在白天,這種邪祟在白天本就會實力大減,兩相疊加,變弱不是很正常嗎?”郭朝陽道。

“還是不對。”杜子衡沈吟一陣,又說,“我們還有一件事沒弄清楚,我們至今都不知道這邪祟到底是如何出現的。”

郭朝陽分析道:“一般來說,邪祟生成無非兩種可能,一,一只怨氣深重的陰魂化作厲鬼,不斷吞噬弱小的魂魄,漸漸聚合成強大的邪祟,二,人為煉制而成,你覺得是後者?”

“不無可能。”杜子衡說,“自然生成的邪祟大多沒有神智,只有嗜血的本能,可我們遇到的這只邪祟非常狡詐,就說用符鈴伏擊我這點,就不像是自然生成的邪祟所為。”

“你要這麽一說,似乎是有點可疑。”郭朝陽順著杜子衡的話思考道,“如果是有人煉制,那麽煉制邪祟的目的不外乎兩個,作為使役驅策,或是煉藥的材料。”

“煉藥的材料?”路乘好奇插話,邪祟還可以當材料?

“你連這個都不知道?你師父沒教你嗎?”郭朝陽面露鄙夷,方才本以為要走了,便也不想多生事端,但目前看似乎此事還有蹊蹺,說不得還得再逗留幾日,繼續跟這師徒二人相處,之前積壓的情緒便在此刻一股腦傾瀉出來。

“路乘道友,恕我直言,師長固然需要尊敬,但有些人卻並非良師,盲目跟從,卻是會誤人誤己,白白浪費了大好天賦和光陰。”

在郭朝陽看來,路乘心性單純,雖懶惰好吃了些,但那也全然是做師父的縱容不教之過,依路乘的天賦,即便算不上多頂尖,但想來能在這個年紀到築基期,在他們劍宗內怎麽也能排到個中流水平,路乘若是拜在他們劍宗門下,又如何會變成如今這番樣子?修為虛浮不濟,心性也不夠堅定,連區區飲食之樂都難以拒絕,而且什麽平天劍宗,第一次聽他就想說了,這根本就是模仿他們承天劍宗的盜版宗門,這樣的事倒也不少見,越是規模小不正經的小門派越是喜歡把名字起得肖似大門派,以此來欺騙一些對修真界不了解也分不太清的凡人弟子入門,這樣的多是為了詐騙錢財,商硯書似乎不是,卻也是誤人子弟,白白浪費了這麽塊璞玉。

路乘聽郭朝陽這番話中有話的話,聽得懵懵懂懂,卻清晰明了地聽出了其中的一種嫌棄,對方在說他師父壞話。

路乘的臉無聲地垮了下來,拉得像頭小驢,也就是人形的耳朵不好活動,不然他的耳朵此刻也一定壓得很低,緊貼著倒在腦後。

郭朝陽沒註意到路乘的神色變化,因為杜子衡在沈吟半晌後,突然開口道:“你剛剛說煉制邪祟的目的之一是為了煉藥,說起來,想以這種陰邪之物入藥,是不是得搭配些至陽至剛的靈草中和?”

“對啊。”郭朝陽應答完,突然又想到什麽,楞了楞,“你懷疑方前輩?”

“不可能!”他隨即說,“這種邪祟得養在身邊,我們天天跟方前輩在一起,府中何處我們未去過,他哪裏有地方養?”

杜子衡說:“方夫人住的西院我們就一直沒去過。”

除卻剛來那天隔著屏風見過方夫人一面,之後他們就再未與其碰面,既是因為女子身份需要回避,也是因為方道文要求的,不要驚擾對方。

“還是不可能。”郭朝陽說,“就算沒去過西院,但方府才多大?這麽大點地方,有邪祟在,我們怎麽會感覺不到半點陰氣?”

“正常來講,邪祟的陰氣是藏不住的,但我聽說過一種特殊的體質,可以將邪祟養於己身,且不露陰氣。”杜子衡說。

“至陰之體?”郭朝陽也想到了,他不敢置信道,“怎麽可能?這種體質幾百年都難得一見,而且因為太過陰寒,極易招惹鬼物,往往難以活到成年,方夫人能有這般特殊的體質,且安穩存活至今,她得有多大的造化?”

“未必是純粹的至陰之體,真正純粹的至陰之體自然是百年難見,每每現世便會被各方邪修爭搶,而且所豢養出的邪祟也不會只有我們所見的金丹實力。”杜子衡猜想說,“也許只是接近至陰之體,在生辰上差了一點,例如陰年陰月陰日生,卻不是陰時,這樣的話,在改造一番後或許也可以作為豢養邪祟的容器,卻……”

“卻到底不是真正的至陰之體,難以承受這樣的陰邪之氣,會漸漸變成一具看似與常人無異,卻渾身散發惡臭的活屍……”郭朝陽接過話頭,想到方夫人身上那股刺鼻的脂粉味,喃喃道,“不會那麽巧吧……?”

“巧或不巧,弄清楚方夫人的生辰,自然就真相大白。”杜子衡正在沈思要去哪裏獲知方夫人的生辰,在旁一直沒說話的路乘冷不丁開口:“是辛未年癸醜月丁未日,但不是亥時。”

無暇詢問他是如何得知,郭朝陽杜子衡立即開始掐算,得到結果後,兩人對視一眼,眼中除驚愕外,是相同的答案,方夫人的生辰正是陰年陰月陰日,卻非陰時!

兩人“唰”一聲站起,連同路乘一起,匆匆趕回方府。

方府,書房中。

商硯書將一張剛畫完的明光符掛到一旁的架子上,等待其上的朱砂晾幹。

方道文則在另一張桌子上寫畫,他的速度遠不如商硯書,還時常有因錯筆而廢棄的,忙活了這麽半天,所繪制的符箓也只有零星的幾張,不像商硯書那邊,畫起符來行雲流水,隨手一勾便是一張,架子都快被掛滿了。

“夫君。”兩人安靜畫符時,方夫人突然來到房中,她面敷厚重的白粉,眸光無神,端著一盞茶水過來,勾起一抹看似柔和卻又隱隱透著幾分僵硬的笑,“我煮了茶水,歇息片刻罷。”

“好,勞夫人掛心了。”方道文轉頭沖商硯書招呼道,“商道友一起歇息吧,繪符不急於一時。”

“無妨,我還不累,方道友歇息便是。”商硯書沖夫妻二人笑了笑。

“那便喝口茶水罷。”方道文又道,他笑著走到桌邊,要替商硯書斟茶。

商硯書卻不喝,只微笑道:“我不渴,方道友自己喝罷。”

方道文臉上虛偽的笑容慢慢消失,他捏著茶盞,在商硯書又低下頭去畫符時,現出一抹真實的陰沈,他看向正站在商硯書身後的方夫人,手指正要動作,商硯書卻突然說:“方道友,這就忍不住了?”

方道文動作霎時一僵,勉強笑道:“商道友在說什麽?”

“自然是在說,你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一事。”商硯書說話時頭一直未擡,直到將手頭的符畫完,才不緊不慢地擡起頭,對上方道文僵硬又陰沈的臉孔。

“很惱怒吧?”他欣賞著方道文的神色,語氣輕佻如玩樂一般,“好不容易演了一出戲把那兩個傻子騙走,卻被我毀了培育多年的靈草,這下可如何是好?”

他似是很為方道文憂心:“沒了至陽的靈草來調和,你的身體可承受不了邪祟的陰氣,很快大限將至,再突破不了金丹,可就要像凡人一樣老死了。”

突然,他又像是想出了什麽好主意,自言自語道:“不若賭一把試試,活剖了我的內丹,以金丹修士的內丹入藥,或可替代靈草中和邪祟的陰氣,助你成功破境。”

“我說得可對,方道友?”商硯書笑意盈盈,哪怕方道文想剖金丹的人是他,可他的語氣卻全無驚恐,反倒較之往常,更加親切柔和。

方道文神色愈發陰沈,突然冷笑道:“你既然猜到了,還敢留下,膽子倒大,是自恃修為,覺得我奈何不得你嗎?”

“哦?你還藏了什麽後手嗎?”商硯書做出一副驚訝恐慌狀,隨即又像是演不下去了般搖頭嘆道,“無趣,著實是無趣,你的手段無趣,目的更為無趣,如此平庸無趣之輩,若非為了愛徒,本尊真是連殺你都懶得動手。”

本尊?此人在說什麽?方道文目光閃動,他不知商硯書的底氣何在,身份又如何,只是事已至此,他已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發了。

“閣下似乎很有底氣,到底是何方神聖?可否報上名號,讓在下死得明白些?”他假意繼續與商硯書說話,方夫人卻已經無聲來到了商硯書身後,她的目光較之先前更加空洞,突然,她身後的頭皮處裂開一道縫兒,一路往下,整張人皮猶如被脫去的衣服般朝兩側展開,不辨形狀的黑氣怪物從其下鉆出,幻化出無數條觸手,悄無聲息朝商硯書伸來。

“本尊……”商硯書身側架子上的符箓被陰氣觸動,無聲自燃,照得他的眸光煌煌若火,艷麗得幾乎攝人心魄,他似是要將自己的名號說出口了,卻又突然彎唇而笑,煞有介事,“本尊的名號都還未告知愛徒,又哪能先告知你呢?”

最後一個字落下,黑氣怪物也已經張開天羅地網,在方道文的示意下,兜頭朝商硯書罩下!

商硯書不閃不避,唇邊彎起的弧度都未有分毫變化,那無數條黑氣觸手尚未真正觸及他,就已經發出尖利的淒慘嚎叫,其上有火焰正在無端燃燒,那火焰焰色黑紅,不同於符火的明亮溫和,其間暴虐可怖氣息,直如要焚天滅地一般。

“這是什麽火?!”方道文驚駭大叫,突然又猶如想到什麽,神色大變,連聲道,“不可能!不可能!你怎麽會是……”

他看向商硯書,神色早已不覆先前的陰沈張狂,驚駭得猶如看見了什麽無比可怖之物。

“倒還有幾分見識。”商硯書現出些許真實的訝異,仿佛在方道文身上意料之外地發現了些許小優點,他隨即唇角一勾,“既然猜到了,那就安心去罷。”

他取下碧霄,在指尖一轉,猶如無形斬斷了什麽,因畏懼火焰而蜷縮著身形,卻還是不得不受控擋在方道文身前的黑氣怪物似是有所感覺,再次伸出觸須,輕碰了方道文兩下。

“住手!我是你的主人!”方道文好似預見了什麽,他睜大瞳孔,色厲內荏地大叫,同時手掐法訣,作勢要再度控制怪物。

然而黑氣怪物已然明白了什麽,失去壓制後,無數張扭曲臉孔從它體內一起鉆出,露出猙獰邪異的笑容,撲湧上前,撕咬方道文身上的皮肉。

“住手——!住手——!”方道文頹然大喊,聲音淒厲,在百鬼撕咬下,很快體無完膚,只剩一具鮮紅帶血的肉塊,凸起外露的眼球中滿是絕望與恐懼。

商硯書旁觀這血腥一幕,姿態依然松散,好整以暇地倚靠在桌邊,眉眼沒有半點觸動。

再過片刻,方道文身上半絲血肉也無了,連骨頭架子也被咬碎吞下,怪物身上隨之生出一張新的臉孔,或許是因為修士的魂力比常人更強,因而方道文被吞下後,竟是一時占了邪祟身體的主導,他神智已無,只剩無邊怨恨,奪得控制權後立刻向商硯書發起撲咬。

商硯書隨意地一擡手,以碧霄將其擋住,無奈嘆道:“不識好人心。”

“我可是幫你……”他湊近些許,猶如親昵的低語,“心想事成了——”

下一刻,真實惡劣的笑意驀然從他唇邊綻開,他以碧霄往前輕輕一推,黑氣怪物霎時被一股巨力推出屋外。

“走火了——走火了——”

符火點燃屋舍,方府火光大作,下人們奔走呼喊,郭朝陽杜子衡路乘三人回來見到這一幕,還未來得及弄清楚情況,就見一股龐大黑氣突然沖出屋中,盤桓在方府上空,發出可怖嘶吼。

郭朝陽杜子衡同時色變:“那威壓是……”

元嬰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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